《宋史·选举志》
《宋史·选举志科目上》
自「敷奏以言,明試以功」、「三載考績,三考黜陟幽明」,始於《舜典》。司徒以鄉三物興賢能,太宰以三歲計吏治,詳於《周官》。兩漢而下,選舉之制不同,歸於得賢而已。考其大要,不過入仕則有貢舉之科,服官則有銓選之格,任事則有考課之法。然歷代之議貢舉者每曰:「取士以文藝,不若以德行。就文藝而參酌之,賦論之浮華,不若經義之實學。」議銓選者每曰:「以年勞取人,可以絕超躐,而不無賢愚同滯之歎;以薦舉取人,可以拔俊傑,而不無巧佞捷進之弊。」議考課者每曰:「拘吏文,則上下督察,浸成澆風;通譽望,則權貴請託,徒開利路。」於是議論紛紜,莫之一也。
宋初承唐制,貢舉雖廣,而莫重於進士、制科,其次則三學選補。銓法雖多,而莫重於舉削改官、磨勘轉秩。考課雖密,而莫重於官給曆紙,驗考批書。其他教官、武舉、童子等試,以及遺逸奏薦、貴戚公卿任子親屬與遠州流外諸選,委曲瑣細,咸有品式。其間變更不常,沿革迭見,而三百餘年元臣碩輔,鴻博之儒,清彊之吏,皆自此出,得人爲最盛焉。今輯舊史所錄,臚爲六門:一曰科目、二曰學校試、三曰銓法、四曰補廕、五曰保任、六曰考課。煩簡適中,檃括歸類,作《選舉志》。
宋之科目,有進士,有諸科,有武舉。常選之外,又有制科,有童子舉,而進士得人爲盛。神宗始罷諸科,而分經義、詩賦以取士,其後遵行,未之有改。自仁宗命郡縣建學,而熙寧以來,其法浸備,學校之設遍天下,而海內文治彬彬矣。今以科目、學校之制,各著於篇。
初,禮部貢舉,設進士、九經、五經、《開元禮》、三史、三禮、三傳、學究、明經、明法等科,皆秋取解,冬集禮部,春考試。合格及第者,列名放榜於尚書省。凡進士,試詩、賦、論各一首,策五道,帖《論語》十帖,對《春秋》或《禮記》墨義十條。凡九經,帖書一百二十帖,對墨義六十條。凡五經,帖書八十帖,對墨義五十條。凡三禮,對墨義九十條。凡三傳,一百一十條,凡《開元禮》,凡三史,各對三百條。凡學究,《毛詩》對墨義五十條,《論語》十條,《爾雅》、《孝經》共十條,《周易》、《尚書》各二十五條。凡明法,對律令四十條,兼經並同《毛詩》之制。各間經引試,通六爲合格,仍抽卷問律,本科則否。諸州判官試進士,錄事參軍試諸科,不通經義,則別選官考校,而判官監之。試紙,長官印署面給之。試中格者,第其甲乙,具所試經義,朱書通否,監官、試官署名其下。進士文卷,諸科義卷、帖由,並隨解牒上之禮部。有篤廢疾者不得貢。貢不應法及校試不以實者,監官、試官停任。受賂,則論以枉法,長官奏裁。
凡命士應舉,謂之鏁廳試。所屬先以名聞,得旨而後解。既集,什伍相保,不許有大逆人緦麻以上親,及諸不孝、不悌、隱匿工商異類、僧道歸俗之徒。家狀並試卷之首,署年及舉數、場第、鄉貫,不得增損移易,以仲冬收納,月終而畢。將臨試期,知舉官先引問聯保,與狀僉同而定焉。凡就試,唯詞賦者許持《切韻》、《玉篇》,其挾書爲姦,及口相受授者,發覺即黜之。凡諸州長吏舉送,必先稽其版藉,察其行,爲鄉里所推,每十人相保,內有缺行,則連坐不得舉。故事,知舉官將赴貢院,臺閣近臣得薦所知之負藝者,號曰「公薦」。太祖慮其因緣挾私,禁之。
自唐以來,所謂明經,不過帖書、墨義,觀其記誦而已,故賤其科,而不通者其罰特重。乾德元年,詔曰:「舊制,九經一舉不第而止,非所以啟迪仕進之路也。自今依諸科,許再試。」是年,諸州所薦士數益多,乃約周顯德之制,定諸州貢舉條法及殿罰之式:進士文理紕繆者殿五舉;諸科初場十「不」,殿五舉;第二、第三場十「不」,殿三舉;第一至第三場九「不」,並殿一舉。殿舉之數,朱書於試卷,送中書門下。三年,陶穀子——邴,擢上第,帝曰:「穀不能訓子,安得登第?」乃詔:「食祿之家,有登第者,禮部具姓名以聞,令覆試之。」自是,別命儒臣於中書覆試,合格乃賜第。時川蜀、荊湖內附,試數道所貢士,縣次往還續食。開寶三年,詔禮部閱貢士,及十五舉嘗終場者,得一百六人,賜本科出身。特奏名恩例,蓋自此始。
五年,禮部奏合格進士、諸科凡二十八人,上親召對講武殿,而未及引試也,明年,翰林學士李昉知貢舉,取宋準以下十一人,而進士武濟川、三傳劉睿材質最陋,對問失次,上黜之。濟川,昉鄉人也。會有訴昉用情取舍,帝乃籍終場下第人姓名,得三百六十人,皆召見,擇其一百九十五人,並準以下,乃御殿給紙筆,別試詩賦,命殿中侍御史李瑩等爲考官,得進士二十六人,五經四人,《開元禮》七人,三禮三十八人,三傳二十六人,三史三人,學究十八人,明法五人,皆賜及第,又賜錢二十萬以張宴會。昉等尋皆坐責。殿試遂為常制。帝嘗語近臣曰:「昔者科名多爲勢家所取,朕親臨試,盡革其弊矣。」八年,親試進士王式等,乃定王嗣宗第一,王式第四。自是御試與省試名次,始有升降之別。時江南未平,進士林松、雷說試不中格,以其間道來歸,亦賜三傳出身。
太宗即位,思振淹滯,謂侍臣曰:「朕欲博求俊彥於科場中,非敢望拔十得五,止得一二,亦可爲致治之具矣。」太平興國二年,御殿覆試,內出賦題,賦韻平側相間,依次而用,命李昉、扈蒙第其優劣爲三等,得呂蒙正以下一百九人。越二日,覆試諸科,得二百人,並賜及第。又閱貢藉,得十舉以上至十五舉進士、諸科一百八十餘人,並賜出身。九經七人不中格,亦憐其老,特賜同三傳出身。凡五百餘人,皆賜袍笏,錫宴開寶寺,帝自爲詩二章賜之。甲、乙第進士及九經,皆授將作監丞、大理評事、通判諸州,其餘亦優等授官。三年九月,廷試舉人。故事:惟春放榜。至是秋試,非常例也,是冬,諸州舉人並集,會將親征北漢,罷之。自是,間一年或二年乃貢舉。
五年,覆試進士,有顏明遠、劉昌言、張觀、樂史四人,以見任官舉進士,特授近藩掌書記。有趙昌國者,求應百篇舉,謂一日作詩百篇,帝出雜題二十,令各賦五篇,篇八句。日旰,僅成數十首,率無可觀,帝以是科久廢,特賜及第,以勸來者。
八年,進士、諸科始試律義十道,進士免帖經。明年,惟諸科試律,進士復帖經。進士始分三甲,自是錫宴,就瓊林苑。上因謂近臣曰:「朕親選多士,殆忘饑渴,召見臨問,觀其才技而用之,庶使田野無遺逸,而朝廷多君子爾。」雍熙二年,廷試初唱名及第,第一等爲節度推官。是年及端拱初,禮部試已,帝慮有遺才,取不中格者再試之,於是由再試得官者數百人。凡廷試,帝親閱卷累日,宰相屢請宜歸有司,始詔歲命官知舉。
舊制:既鏁院,給左藏錢十萬資費用。端拱元年,詔改支尚書祠部,仍倍其數,罷御廚、儀鸞司供帳。知貢舉宋白等定貢院故事:先期三日,進士具都榜引試,借御史臺驅使官一人監門,都堂簾外置案,設銀香爐,唱名給印試紙。及試中格,錄進士之文奏御,諸科惟籍名而上。俟制下,先書姓名散報之,翌日,放榜唱名。既謝恩,詣國學謁先聖先師,進士過堂閤下告名。聞喜宴分爲兩日,宴進士,請丞郎、大兩省;宴諸科,請省郎、小兩省。綴行期集,列敘名氏、鄉貫、三代之類書之,謂之小錄。醵錢爲游宴之資,謂之酺。皆團司主之。制下,而中書省同貢院關黃覆奏之,俟正敕下,關報南曹、都省、御史臺,然後貢院寫春關散給。〈籍而入選,謂之春關 〉登科之人,例納朱膠綾紙之直,赴吏部南曹試判三道,謂之關試。
淳化三年,諸道貢士凡萬七千餘人。先是,有擊登聞鼓訴校試不公者,蘇易簡知貢舉,受詔即赴貢院,仍糊名考校,遂爲例。既廷試,帝諭多士曰:「爾等各負志業,效官之外,更勵精文采,無墜前功也。」詔刻《禮記·儒行篇》賜之。每科進士第一人,天子寵之以詩,後嘗作箴賜陳堯叟,至是並賜焉。先是,嘗倂學究、《尚書》、《周易》爲一科,始更定本經日試義十道,《尚書》、《周易》各義五道,仍雜問疏義六道,經注四道。明法舊試六場,更定試七場:第一、第二場試律,第三場試令,第四、第五場試小經,第六場試令,第七場試律,仍於試律日雜問疏義六、經注四。凡三禮、三傳、《通禮》每十道義分經注六道、疏義四道,以六通爲合格。
自淳化末,停貢舉五年,眞宗即位,復試,而高句麗始貢一人。先是,國子監、開封府所貢士,與舉送官爲姻戚,則兩司更互考試,始命遣官別試。
咸平三年,親試陳堯咨等八百四十人,特奏名者九百餘人,有晉天福中嘗預貢者。凡士貢於鄉而屢絀於禮部,或廷試所不錄者,積前後舉數,參其年而差等之,遇親策士,則別籍其名以奏,徑許附試,故曰「特奏名」。又賜河北進士、諸科三百五十人及第、同出身。既下第,願試武藝及量才錄用者,又五百餘人,悉賜裝錢慰遣之,命禮部敘爲一舉。較藝之詳,推恩之廣,近代所未有也。
舊制:及第即命以官。上初復廷試,賜出身者亦免選,於是策名之士尤眾,雖藝不及格,悉賜同出身。乃詔有司,凡賜同出身者並令守選,循用常調,以示甄別。又定令:凡試卷,封印院糊名送知舉官考定高下,復令封之送覆考所,考畢然後參校得失,不合格者,須至覆場方落。諭館閣、臺省官,有請屬舉人者密以聞,隱匿不告者論罪。仍詔諸王、公主、近臣,毋得以下第親族賓客求賜科名。
景德四年,命有司詳定《考校進士程式》,送禮部貢院,頒之諸州 —— 士不還鄉里而竊戶他州以應選者,嚴其法;每秋賦,自縣令佐察行義,保任之,上於州,州長貳復審察得實,然後上本道使者類試;已保任而有缺行,則州縣皆坐罪;若省試而文理紕繆,坐元考官;諸州解試額多而中者少,則不必足額。
尋又定《親試進士條制》 —— 凡策士,即殿兩廡張帟,列几席,標姓名其上,先一日表其次序,揭示闕外,翌旦,拜闕下,乃入就席。試卷,內臣收之,付編排官,去其卷首鄉貫狀,別以字號第之,付封彌官謄寫校勘,用御書院印,付考官定等畢,復封彌送覆考官再定等。編排官閱其同異,未同者再考之,如復不同,即以相附近者爲定。始取鄉貫狀字號合之,即第其姓名、差次,並試卷以聞。其考第之制凡五等:學識優長、詞理精絕爲第一;才思該通、文理周率爲第二;文理俱通為第三;文理中平爲第四;文理疏淺爲第五。然後臨軒唱第,上二等曰及第,三等曰出身,四等、五等曰同出身,餘如貢院舊制。
五年,詔士曾預南省試者,犯公罪聽贖罰。令禮部取前後詔令,經久可行者,編爲條制。諸科三場內有十「不」、進士詞理紕繆者各一人以上,監試、考試官從違制失論,幕職、州縣官得代日殿一選,京朝官降監場務,嘗監當則與遠地;有三人,則監試、考試官亦從違制失論,幕職、州縣官衝替,京朝官遠地監當;有五人,則監試以下皆停見任;舉送守倅,諸科五十人以上有一人十「不」,即罰銅與免殿選監當,進士詞理紕繆亦如之。後又詔:「試鏁廳者,州長吏先校試合格,始聽取解,至禮部不及格,停其官,而考試及舉送者,皆重置罪。」八年,始置謄錄院,令封印官封試卷付之,集書吏錄本,監以內侍二人。詔進士第一人,令金吾司給七人導從,聽引兩節,著為令。
天聖初,宋興六十有二載,天下乂安,時取才唯進士、諸科爲最廣,名卿鉅公,皆繇此選,而仁宗亦向用之,登上第者,不數年輒赫然顯貴矣。其貢禮部而數詘者,得特奏名,或因循不學,乃詔曰:「學猶殖也,不學將落,遜志務時敏,厥修乃來。朕慮天下之士或有遺也,既已臨軒較得失,而憂其屢不中科,則衰邁而無所成,退不能返其里閭,而進不得預於祿仕。故常數之外,特為之甄采。而狃於寬恩,遂隳素業,苟簡成風,甚可恥也。自今宜篤進厥學,無習僥幸焉。」時晏殊言:「唐明經並試策問,參其所習,以取材識短長。今諸科專記誦,非取士之意,請終場試策一篇。」詔近臣議之,咸謂諸科非所習,議遂寢。舊制:鏁廳試落,輒停官。至是始詔免罪。
景祐初,詔曰:「鄉學之士益蕃,而取人路狹,使孤寒棲遲,或老而不得進,朕甚憫之。其令南省就試進士、諸科,十取其二。凡年五十,進士五舉、諸科六舉;嘗經殿試,進士三舉、諸科五舉;及嘗預先朝御試,雖試文不合格,毋輒黜,皆以名聞。」自此率以為常。士有親戚仕本州,或爲發解官,及侍親遠宦,距本州二千里,令轉運司類試,以十率之,取三人。於是諸路始有別頭試。其年,詔開封府、國子監及別頭試,封彌、謄錄如禮部。
初,貢士踵唐制,猶用公卷,然多假他人文字,或傭人書之。景德中,嘗限舉人於試紙前親書家狀如公卷,及後所試書體不同,並駁放;其假手文字,辨之得實,即斥去,永不得赴舉。賈昌朝言:「自唐以來,禮部采名譽,觀素學,故預投公卷;今有封彌、謄錄法,一切考諸試篇,則公卷可罷。」自是不復有公卷。
寶元中,李淑侍經筵,上訪以進士詩、賦、策、論先後,俾以故事對。淑對曰:「唐調露二年,劉思立爲考功員外郎,以進士試策滅裂,請帖經以觀其學,試雜文以觀其才,自此沿以爲常。至永隆二年,進士試雜文二篇,通文律者,始試策。天寶十一年,進士試一經,能通者試文賦,又通而後試策,五條皆通,中第。建中二年,趙贊請試以時務策五篇,箴、論、表、贊各一篇,以代詩、賦。大和三年,試帖經,略問大義,取精通者,次試論、議各一篇。八年,禮部試以帖經口義,次試策五篇,問經義者三,問時務者二。厥後變易,遂以詩賦爲第一場,論第二場,策第三場,帖經第四場。今陛下欲求理道而不以雕琢爲貴,得取士之實矣。然考官以所試分考,不能通加評校,而每場輒退落,士之中否,殆係於幸不幸。願約舊制,先策,次論,次賦及詩,次帖經、墨義,而敕有司並試四場,通較工拙,毋以一場得失爲去留。」詔有司議,稍施行焉。
既而知制誥富弼言曰:「國家沿隋、唐設進士科,自咸平、景德以來,爲法尤密,而得人之道,或有未至。且歷代取士,悉委有司,未聞天子親試也。至唐武后始有殿試,何足取哉?使禮部次高下以奏,而引諸殿廷,唱名賜第,則與殿試無以異矣。」遂詔罷殿試,而議者多言其輕上恩,隳故事,復如舊。
時范仲淹參知政事,意欲復古勸學,數言興學校,本行實,詔近臣議,於是宋祁等奏:「教不本於學校,士不察於鄉里,則不能覈名實。有司束以聲病,學者專於記誦,則不足盡人材。參考眾說,擇其便於今者,莫若使士皆土著,而教之於學校,然後州縣察其履行,則學者修飭矣。」乃詔州縣立學,士須在學三百日,乃聽預秋賦,舊嘗充賦者百日而止。試於州者,令相保任,有匿服、犯刑、虧行、冒名等禁。三場:先策,次論,次詩賦。通考爲去取,而罷帖經、墨義,士通經術,願對大義者,試十道。仲淹既去,而執政意皆異。是冬,詔罷入學日限,言:「初令不便者甚眾,以爲詩賦聲病易考,而策論汗漫難知。祖宗以來,莫之有改,且得人嘗多矣。」天子下其議,有司請如舊法。乃詔曰:「科舉舊條,皆先朝所定也,宜一切如故,前所更定令悉罷。」
會張方平知貢舉,言:「文章之變與政通,今設科選才,專取辭藝,士惟道義積於中,英華發於外,然則以文取士,所以叩諸外而質其中之蘊也,言而不度,則何觀焉?邇來文格日失其舊,各出新意,相勝爲奇,朝廷惡其然,屢下詔書戒飭,而學者樂於放逸,罕能自還。今賦或八百字,論或千餘字,策或置所問而妄肆胸臆,漫陳他事,驅扇浮薄,重虧雅俗,豈取賢斂才,備治具之意邪?其增習新體,澶漫不合程式,悉已考落,請申前詔,揭而示之。」
初,禮部奏名,以四百名爲限,又諸科雜問大義,僥倖之人,悉以爲不便。知制誥王珪奏曰:「唐自貞觀訖開元,文章最盛,較藝者歲千餘人,而所收無幾。咸亨、上元增其數,亦不及百人。國初取士,大抵唐制,逮興國中,貢舉之路寖廣,無有定數。比年官吏猥眾,故近詔限四百人,以懲其弊。且進士、明經先經義而後試策,三試皆通爲中第,大略與進士等,而諸科既不問經義,又無策試,止以誦數精粗爲中否,則其專固不達於理,安足以長民治事哉?前詔諸科終場問本經大義十道,九經、五經科止問義而不責記誦,皆以著於令。言者以爲難於遽更,而圖安於弊也,惟陛下申敕有司,固守是法,毋輕易焉。」
嘉祐二年,親試舉人,凡與殿試者始免黜落。時進士益相習爲奇僻,鉤章棘句,寖失渾淳。歐陽脩知貢舉,尤以爲患,痛裁抑之,仍嚴禁挾書者。既而試榜出,時所推譽,皆不在選,澆薄之士,候脩晨朝,群聚詆斥之,街司邏卒不能止,至爲祭文投其家,卒不能求其主名置於法,然自是文體亦少變。待試京師者恒六七千人,一不幸有故不應詔,往往沉淪十數年,以此毀行干進者,不可勝數。
王洙侍邇英閣,講《周禮》至「三年大比,大考州里,以贊鄉大夫廢興」,上曰:「古者選士如此,今率四五歲一下詔,故士有抑而不得進者,孰若裁其數而屢舉也。」下有司議,咸請:「易以間歲之法,則無滯才之歎。薦舉數既減半,主司易以詳較,得士必精。且人少則有司易於檢察,僞濫自不能容,使寒苦藝學之人得進。」於是下詔:「間歲貢舉,進士、諸科悉解舊額之半。」增設明經,試法:凡明兩經或三經、五經,各問大義十條,兩經通八,三經通六,五經通五爲合格,兼以《論語》、《孝經》,策時務三條,出身與進士等。而罷說書舉。
時以科舉既數,而高第之人驟顯,欲稍裁抑。遂詔曰:「朕惟國之取士,與士之待舉,不可曠而冗也,故立間歲之期,以勵其勤,約貢舉之數,以精其選,著爲定式,申敕有司。而高第之人,嘗不次而用,若循舊比,終至濫官,甚無謂也。自今制科入第三等,與進士第一,除大理評事、簽書兩使幕職官,代還,升通判,再任滿,試館職。制科入第四等,與進士第二、第三,除兩使幕職官,代還,改次等京官。制科入第五等,與進士第四、第五,除試銜知縣,代還,遷兩使職官。鏁廳人視此。若夫高才異行,施於有政而功狀較然者,當以異恩擢焉。」仁宗之朝十有三舉,進士四千五百七十人,其甲第之三人,凡三十有九,其後不至於公卿者,五人而已。英宗即位,議者以間歲貢士法不便,乃詔禮部三歲一貢舉,天下解額,取未行間歲之前四之三爲率,明經、諸科毋過進士之數。
神宗篤意經學,深憫貢舉之弊,且以西北人材多不在選,遂議更法。王安石謂:「古之取士俱本於學,請興建學校以復古。其明經、諸科欲行廢罷,取明經人數增進士額。」乃詔曰:「化民成俗,必自庠序;進賢興能,抑繇貢舉。而四方執經藝者專於誦數,趨鄉舉者狃於文辭,與古所謂『三物賓興,九年大成』,亦已盭矣。今下郡國招徠雋賢,其教育之方,課試之格,令兩制、兩省、待制以上、御史、三司、三館雜議以聞。」議者多謂變法便。直史館蘇軾曰:
帝讀軾疏曰:「吾固疑此,得軾議,釋然矣。」他日問王安石,對曰:「今人材乏少,且其學術不一,異論紛然,不能一道德故也。一道德則修學校,欲修學校,則貢舉法不可不變。若謂此科嘗多得人,自緣仕進別無他路,其間不容無賢;若謂科法已善,則未也。今以少壯時,正當講求天下正理,乃閉門學作詩賦,及其入官,世事皆所不習,此科法敗壞人材,致不如古。」
既而中書門下又言:「古之取士,皆本學校,道德一於上,習俗成於下,其人才皆足以有爲於世。今欲追復古制,則患於無漸,宜先除去聲病偶對之文,使學者得專意經術,以俟朝廷興建學校,然後講求三代所以教育選舉之法,施於天下,則庶幾可以復古矣。」於是改法,罷詩賦、帖經、墨義,士各占治《易》、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周禮》、《禮記》一經,兼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。每試四場,初大經,次兼經,大義凡十道〈 後改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義各三道〉,次論一首,次策三道,禮部試即增二道。中書撰《大義式》頒行,試義者須通經,有文采,乃爲中格,不但如明經墨義粗解章句而已。取諸科解名十之三,增進士額,京東西、陝西、河北、河東五路之創試進士者,及府監、他路之舍諸科而爲進士者,乃得所增之額以試。皆別爲一號考取,蓋欲優其業,使不至外侵,則常慕向改業也。
又立新科明法,試律令、《刑統》,大義、斷桉,所以待諸科之不能業進士者。未幾,選人、任子,亦試律令始出官。又詔進士自第三人以下試法,或言:「高科任簽判及職官,於習法豈所宜緩。昔試刑法者,世皆指爲俗吏,今朝廷推恩既厚,而應者尚少,若高科不試,則人不以為榮。」乃詔悉試。帝嘗言:「近世士大夫,多不習法。」吳充曰:「漢陳寵以法律授徒,常數百人。律學在六學之一,後來縉紳,多恥此學。舊明法科徒誦其文,罕通其意,近補官必聚而試之,有以見恤刑之意。」
熙寧三年,親試進士,始專以策,定著限以千字。舊特奏名人試論一道,至是亦制策焉。帝謂執政曰:「對策亦何足以實盡人材,然愈於以詩賦取人爾。」舊制:進士入謝,進謝恩銀百兩。至是罷之,仍賜錢三千爲期集費。諸州舉送、發解、考試、監試官,凡親戚若門客,毋試於其州,類其名上之轉運司,與鏁廳者同試,率七人特立一額,後復令存諸科舊額十之一,以待不能改業者。
元祐初,知貢舉蘇軾、孔文仲言:「每一試,進士、諸科及特奏名約八九百人。舊制:禮部已奏名,至御試而黜者甚多。嘉祐始盡賜出身,近雜犯亦免黜落,皆非祖宗本意。進士升甲,本爲南省第一人,唱名近下,方特升之,皆出一時聖斷。今禮部十人以上,別試、國子、開封解試、武舉第一人,經明行修進士及該特奏而預正奏者,定著於令,遞升一甲,則是法在有司,恩不歸於人主,甚無謂也。今特奏者約已及四百五十人,又許例外遞減一舉,則當復增數百人。此曹垂老無他望,布在州縣,惟務黷貨以爲歸計,前後恩科命官,幾千人矣,何有一人能自奮厲,有聞於時?而殘民敗官者,不可勝數,以此知其無益有損,議者不過謂宜廣恩澤,不知吏部以有限之官,待無窮之吏,戶部以有限之財,祿無用之人,而所至州縣,舉罹其害。乃即位之初,有此過舉,謂之恩澤,非臣所識也。願斷自聖意,止用前命,仍詔考官量取一二十人,誠有學問,即許出官。其餘皆補文學、長史之類,不理選限,免使積弊增重不已。」遂詔定特奏名考取數,進士入四等以上、諸科入三等以上,通在試者計之,毋得取過全額之半,是後著爲令。
時方改更先朝之政,禮部請置《春秋》博士,專爲一經,尚書省請復詩賦,與經義兼行,解經通用先儒傳注及己說,又言:「新科明法中者,吏部即注司法,敘名在及第進士之上。舊明法最爲下科,然必責之兼經,古者先德後刑之意也。欲加試《論語》大義,仍裁半額,注官依科目次序。」詔近臣集議,左僕射司馬光曰:「取士之道,當先德行,後文學,就文學言之,經術又當先於詞采。神宗專用經義、論策取士,此乃復先王令典,百王不易之法。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,令天下學官講解。至於律令,皆當官所須,使爲士者果能知道義,自與法律冥合,何必置明法一科,習爲刻薄?非所以長育人材、敦厚風俗也。」
四年,乃立經義、詩賦兩科,罷試律義。凡詩賦進士,於《易》、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周禮》、《禮記》、《春秋左傳》內聽習一經。初試本經義二道,《語》、《孟》義各一道,次試賦及律詩各一首,次論一首,末試子、史、時務策二道。凡專經進士,須習兩經,以《詩》、《禮記》、《周禮》、《左氏春秋》為大經,《書》、《易》、《公羊》、《穀梁》、《儀禮》為中經,《左氏春秋》得兼《公羊》、《穀梁》、《書》,《周禮》得兼《儀禮》或《易》,《禮記》、《詩》並兼《書》,願習二大經者聽,不得偏占兩中經。初試本經義三道,《論語》義一道,次試本經義三道,《孟子》義一道,次論策,如詩賦科,並以四場通定高下,而取解額中分之,各占其半。專經者用經義定取舍,兼詩賦者以詩賦爲去留,其名次高下,則於策論參之。自復詩賦,上多向習,而專經者十無二三,諸路奏以分額各取非均,其後遂通定去留,經義毋過通額三分之一。
光又請立經明行修科,歲委升朝文臣各舉所知,以勉勵天下,使敦士行,以示不專取文學之意。若所舉人違犯名教及贓私罪,必坐舉主,毋有所赦,則自不敢妄舉。而士之居鄉、居家者,立身行己,不敢不謹,惟懼玷缺外聞。所謂不言之教,不肅而成,不待學官日訓月察,立賞告訐,而士行自美矣。遂立科,許各舉一人。凡試進士者,及中第唱名日,用以升甲。後分路別立額六十一人,州縣保任,上之監司,監司考察以聞,無其人則否。預薦者不試於州郡,惟試禮部。不中,許用特奏名格赴廷試,後以爲常。既而詔須特命舉乃舉,毋概以科場年上其名。
六年,詔復通禮科。初,開寶中,改鄉貢《開元禮》爲通禮,熙寧嘗罷,至是始復。凡禮部試,添知舉官爲四員,罷差參詳官,而置點檢官二十人,分屬四知舉,使協力通考。諸州點檢官專校雜犯,亦預考試。
八年,中書請御試復用祖宗法,試詩賦、論、策三題,且言:「士子多已改習詩賦,太學生員總二千一百餘人,而不兼詩賦者才八十二人。」於是詔:「來年御試,習詩賦人,復試三題,專經人,且令試策。」自後概試三題。帝既親政,群臣多言元祐所更學校、科舉制度非是,帝念宣仁保佑之功,不許改。紹聖初,議者益多,乃詔進士罷詩賦,專習經義,廷對仍試策。初,神宗念字學廢缺,詔儒臣探討,而王安石乃進其《說》,學者習焉,元祐禁勿用,至是除其禁。四年,詔禮部:「凡內外試題悉集以爲籍,遇試,頒付考官,以防復出。」罷《春秋》科,凡試,優取二禮、兩經,許占全額之半,而以其半及他經,既而復立《春秋》博士,崇寧又罷之。
徽宗設辟雍於國郊,以待士之升貢者。臨幸,加恩博士弟子有差。然州郡猶以科舉取士,不專學校。崇寧三年,遂詔:「天下取士,悉由學校升貢,其州郡發解及試禮部法並罷。」自此歲試上舍,悉差知舉如禮部試。五年,詔:「大比歲更參用科舉取士一次,其亟以此意使遠士即聞之。」時州縣悉行三舍法,得免試入學者,多當官子弟,而在學積歲月,累試乃得應格,其貧且老者甚病之,故詔及此,而未遽廢科舉也。大觀四年五月,星變,凡事多所更定,侍御史毛注言:「養士既有額,而科舉又罷,則不隸學籍者,遂致失職。天之視聽以民,士,其民之秀者,今失職如此,疑天亦譴怒。願以解額之歸升貢者一二分,不絕科舉,亦應天之一也。」遂詔更行科舉一次,臣僚言:「場屋之文,專尚偶麗,題雖無兩意,必欲釐而為二,以就對偶,其超詣理趣者,反指以爲澹泊。請擇考官而戒飭之,取其有理致,而黜其強爲對偶者,庶幾稍救文弊。」
宣和三年,詔罷天下三舍法,開封府及諸路並以科舉取士,惟太學仍存三舍,以甄序課試,遇科舉仍自發解。六年,禮部試進士萬五千人,詔特增百人額,正奏名賜第者八百餘人,因上書獻頌,直令赴試者殆百人。有儲宏等,隸大閹梁師成,爲使臣或小史,皆賜之第。梁師成者,於大觀三年嘗中甲科,自設科以來,南宮試者,無逾此年之盛,然雜流閹宦,俱玷選舉,而祖宗之良法蕩然矣。凡士不繇科舉,若三舍而賜進士第及出身者,其所從得不一。凡遺逸、文學,吏能言事或奏對稱旨,或試法而經律入優,或材武、或童子而皆能文,或邊臣之子,以功來奏,其得之雖有當否,大較猶可取也。崇寧、大觀之後,達官貴胄既多得賜,以上書獻頌而得者,又不勝紀。
《宋史·选举志科目下》
高宗建炎初,駐蹕揚州,時方用武,念士人不能至行在,下詔諸道提刑、轉運司,選官即置司州軍引試使副,或判官一人董之。河東路附京西轉運司。國子監、開封府人就試於留守司,命御史一人董之。國子監人願就本路試者聽。二年,定詩賦、經義取士 —— 第一場:詩賦各一首,習經義者,本經義三道,《語》、《孟》義各一道;第二場:並論一道;第三場:並策三道。殿試策如之。自紹聖後,舉人不習詩賦,至是始復,遂除《政和令》,命官私相傳習詩賦之禁。又詔:「下第進士,年四十以上,六舉,經御試、八舉,經省試;五十以上,四舉,經御試、五舉,經省試者,河北、河東、陝西特各減一舉;元符以前到省,兩舉者,不限年,一舉,年五十五已上者;諸道轉運司、開封府,悉以名聞,許直赴廷試。」
是秋,四方士集行在,帝親策於集英殿,第爲五等,賜正奏名李易以下四百五十一人進士及第、進士出身、同學究出身、同出身。第一人爲左宣教郎;第二、第三人左宣義郎,第四、第五人左儒林郎,第一甲第六名以下並左文林郎,第二甲並左從事郎,第三甲以下並左迪功郎。特奏名第一人附第二甲,賜進士及第,第二、第三人賜同進士出身,餘賜同學究出身。登仕郎、京府助教、上下州文學、諸州助教,入五等者,亦與調官。川陝、河北、京東正奏名不赴者一百三人,以龍飛特恩,即家賜第。故事:廷試上十名,內侍先以卷奏定高下。帝曰:「取士當務至公,豈容以己意升降,自今勿先進卷。」
三年,詔:「過省進士赴御試不及者,令漕臣據元舉送狀申省,給敕賜同進士出身。其計舉者,賜下州文學,並釋褐焉。」左司諫唐煇言:「舊制:省試用六曹尚書、翰林學士知貢舉;侍郎、給事中同知貢舉;卿監、郎官參詳;館職、學官點檢;御史監視。故能至公,厭人心。今諸道類試,顓委憲臣,姦弊滋生,才否貿亂,士論囂然,甚不稱更制設科之意,請並還禮部。」遂罷諸道類試。四年,復川陝試如故。
紹興元年,當祀明堂,復詔諸道類試,擇憲、漕或帥守中文學之人緫其事,使精選考官。於是四川宣撫處置使張浚始以便宜令川陝舉人,即置司州試之。會侯延慶言:「兵興,太學既罷,諸生解散,行在職事及釐務官隨行有服親及門客,往往鄉貢隔絕,請立應舉法,以國子監進士爲名,令轉運司附試。」又詔京畿、京東西、河北、陝西、淮南士人轉徙東南者,令於寓戶州軍附試,別號取放。
時諸道貢籍多燬於兵,乃詔轉運司令舉人具元符以後得解、升貢、戶貫、三代、治經,置籍於禮部,以稽考焉。應該恩免解舉人,值兵燬失公據者,召京官二員委保,所在州軍給據,仍申部注籍。侍御史曾統請取士止用詞賦,未須兼經,高宗亦以古今治亂多載於史,經義登科者,類不通史,將從其議,左僕射呂頤浩曰:「經義、詞賦均以言取人,宜如舊。」遂止。
二年,廷試,手詔諭考官,當崇直言,抑諛佞。得張九成以下二百五十九人,淩景夏第二。呂頤浩言景夏詞勝九成,請更寘第一,帝曰:「士人初進,便須別其忠佞,九成所對,無所畏避,宜擢首選。」九成以類試、廷策俱第一,命特進一官。時進士卷有犯御名者,帝曰:「豈以朕名妨人進取邪?」令寘本等。又命應及第人各進一秩。舊制:潛藩州郡舉人,必曾請舉兩到省已上乃得試。帝嘗封蜀國公,是年,蜀州舉人以帝登極恩,徑赴類省試,自是為例。
五年,初試進士於南省,戒飭有司:「商搉去取,毋以絺繪章句爲工,當以淵源學問爲尚。事關教化、有益治體者,毋以切直爲嫌。言無根柢、肆爲蔓衍者,不在采錄。」「舉人程文,許通用古今諸儒之說,及出己意,文理優長爲合格。」三月,御試奏名,汪應辰第一。初,考官以有官人黃中第一,帝訪諸沈應求,應求以沈遘與馮京故事對,乃更擢應辰爲魁,遂爲定制。
舊制:御試初考既分等第,印封送覆考定之,詳定所或從初,或從覆,不許別自立等。嘉祐中廢,至是,知制誥孫近奏:「若遵舊制,則高下升黜,盡出詳定官,初、覆考爲虛設。請自今初、覆考皆未當,始許奏稟,別置等第。」諫議大夫趙霈請用《崇寧令》,凡隔二等、累及五人,許行奏稟,從之。是年,川陝進士止試宣撫司,特奏名則置院差官,試時務策一道,禮部具取放分數、推恩等第頒示之。
舊法:隨侍見任守倅等官,在本貫二千里外,曰「滿里子弟」;試官內外有服親及婚姻家,曰「避親」;館於見任門下,曰「門客」,是三等許牒試,否則不預。間有背本宗而竄他譜,飛賕而移試他道者,議者病之。六年,詔牒試應避者,令本司長官、州守倅、縣令委保,詭冒者連坐。
七年,命行在職事、釐務官並宗子應舉、取應及有官人,並於行在赴國子監試。始命各差詞賦、經義考官。八年,以平江府四經巡幸,其得解舉人援臨安、建康駐蹕例,各免文解一次。時聞徽宗崩,未及大祥,禮部言:「故事:因諒闇罷殿試,則省試第一人爲榜首,補兩使職官。」帝特命爲左承事郎,自此率以爲常。九年,以陝西舉人久蹈北境,理宜優異,非四川比,令禮部別號取放,川陝分類試額自此始。是歲,以科試、明堂同在嗣歲,省司財計艱於辦給,又患初仕待闕率四五年,若使進士、蔭人同時差注,俱為不便,增展一年,則合舊制。十年,遂詔諸州依條發解,十二年正月省試,三月御試,後皆準此。
十三年,國子司業高閌言:「取士當先經術,請參合三塲,以本經、《語》、《孟》義各一道爲首,詩賦各一首次之,子史論一道、時務策一道又次之,庶幾如古試法。又《春秋》義當於正經出題。」並從之。初立同文館試,凡居行在去本貫及千里已上者,許附試於國子監。十五年,凡特奏名賜同學究出身者,舊京府助教,今改將仕郎。是歲,始定依汴京舊制,正奏及特恩分兩日唱名。十七年,申禁程文全用本朝人文集或歌頌及佛書全句者,皆不考。
十八年,以浙漕舉人有勢家行賂、假手濫名者,諭有司立賞格,聽人捕告。十九年,詔:「自今鄉貢前一歲,州軍屬縣長吏籍定合應舉人,以次年春,縣上之州,州下之學,覈實引保,赴鄉飲酒,然後送試院。及期投狀射保者,勿受。」自神宗朝程顥、程頤以道學倡於洛,四方師之,中興盛於東南,科舉之文稍用頤說,諫官陳公輔上疏詆頤學,乞加禁絕,秦檜入相,甚至指頤為「專門」,侍御史汪勃請戒飭攸司,凡專門曲說,必加黜落,中丞曹筠亦請選汰用程說者,並從之。二十一年,御試得正奏名四百人,特奏名五百三十一人,中興以來,得人始盛。
二十二年,以士習《周禮》、《禮記》,較他經十無一二,恐其學寖廢,遂命州郡招延明於二《禮》者,俾立講說,以表學校,及令考官優加誘進。舊諸州皆以八月,選日試舉人,有趁數州取解者。二十四年,始定試期並用中秋日,四川則用季春,而仲秋類省。初,秦檜專國,其子熺廷試第一,檜陽引降第二名。是歲,檜孫塤舉進士,省試、廷對皆首選,姻黨曹冠等皆居高甲,後降塤第三。二十五年,檜死,帝懲其弊,遂命貢院遵故事,凡合格舉人有權要親族,並令覆試。仍奪塤出身,改冠等七人階官,並帶「右」字,餘悉駁放。程、王之學,數年以來,宰相執論不一,趙鼎主程頤,秦檜主王安石,至是,詔自今毋拘一家之說,務求至當之論。道學之禁稍解矣。
自經、賦分科,聲律日盛,帝嘗曰:「向爲士不讀史,遂用詩賦。今則不讀經,不出數年,經學廢矣。」二十七年,詔復行兼經,如十三年之制。內第一場,大小經義各減一道,如治二《禮》,文義優長,許侵用諸經分數。時號為四科。
舊蜀士赴廷試不及者,皆賜同進士出身。帝念其中有俊秀能取高第者,不宜例置下列,至是,遂諭都省寬展試期以待之。及唱名,閻安中第二,梁介第三,皆蜀士也,帝大悅。二十九年,孫道夫在經筵,極論四川類試請託之弊,請盡令赴禮部,帝曰:「後舉但當遣御史監之。」道夫持益堅,事下國子監,祭酒楊椿曰:「蜀去行在萬里,可使士子涉三峽、冒重湖邪?欲革其弊,一監試得人足矣。」遂詔監司、守倅,賓客力可行者赴省,餘不在遣中。是歲,四川類省試始從朝廷差官。
初,類試第一人恩數優厚,視殿試第三人,賜進士及第。後以何耕對策忤秦檜,乃改禮部類試,蜀士第一等人,並賜進士出身,自是無有不赴御試者。惟遇不親策,則類省試第一人恩數如舊,第二、第三人皆附第一甲,九名以上附第二甲焉。是年詔:「四川等處進士,路遠歸鄉試不及者,特就運司附試一次,仍別行考校,取旨立額。」
三十一年,禮部侍郎金安節言:「熙寧、元豐以來,經義詩賦,廢興離合,隨時更革,初無定制。近合科以來,通經者苦賦體雕刻,習賦者病經旨淵微,心有弗精,智難兼濟。又其甚者,論既並場,策問太寡,議論器識,無以盡人。士守傳注,史學盡廢,此後進往往得志,而老生宿儒多困也。請復立兩科,永為成憲。」從之。於是士始有定向,而得專所習矣。既而建議者以爲兩科既分,解額未定,宜以國學及諸州解額三分爲率,二取經義,一取詩賦,若省試,則以累舉過省中數立爲定額而分之,詔下其議,然竟不果行。
孝宗初,詔川、廣進士之在行都者,令附試兩浙轉運司。隆興元年,御試第一人承事郎、簽書諸州節度判官,第二、第三人文林郎、兩使職官,第四、第五人從事郎、初等職官,第六人至第四甲並迪功郎、諸州司戶簿尉,第五甲守選。乾道元年,詔四川特奏名第一等第一名,賜同學究出身,第二名至本等末,補將仕郎,第二等至第四等,賜下州文學,第五等,諸州助教。二年,御試,始推登極恩,第一名宣義郎,第二名與第一名恩例,第三名承事郎;第一甲賜進士及第並文林郎,第二甲賜進士及第並從事郎,第三、第四甲進士出身,第五甲同進士出身;特奏名第一名,賜進士出身,第二、第三名賜同進士出身。
四年,裁定牒試法:文武臣添差官,除親子孫外,並罷,其行在職事官,除監察御史以上,餘並不許牒試。六年,詔諸道試官皆隔一郡選差,後又令歷三郡合符乃聽入院,防私弊也。
帝欲令文士能射御,武臣知詩書,命討論殿最之法。淳熙二年御試,唱第後二日,御殿,引按文士詹騤以下一百三十九人射藝。翌日,又引文士第五甲及特奏名一百五十二人。其日,進士具襴笏入殿起居,易戎服,各給箭六,弓不限斗力,射者莫不振厲自獻,多命中焉,天子甚悅。凡三箭中帖爲上等,正奏第一人轉一官,與通判,餘循一資;二箭中爲中等,減二年磨勘;一箭中帖及一箭上垛爲下等,一任回,不依次注官;上四甲能全中者,取旨;第五甲射入上等,注黃甲,餘升名次而已。特奏名五等人射藝合格,與文學,不中者亦賜帛。
四年,罷同文館試。又命省試簾外官同姓、異姓親、若門客,亦依簾內官避親法,牒送別院。五年,以階、成、西和、鳳州正奏名比附特奏名五路人例,特升一甲。六年,詔特奏名自今三名取一,寘第四等以前,餘並入第五等,其末等納敕者止許一次,潛藩及五路舊升甲者,今但升名。其後又許納敕三次,爲定制焉。
十一年,進士廷試不許見燭,其納卷最後者,降黜之。舊制:廷試至暮,許賜燭。然殿深易暗,日昃已燭出矣。凡賜燭,正奏名降一甲,第五甲降充本甲末名;特奏名降一等,第五等與攝助教。凡試藝於省闈及國子監、兩浙轉運司者,皆禁燭,其他郡國,率達旦乃出。十月,太常博士倪思言:「舉人輕視史學,今之論史者獨取漢、唐混一之事,三國、六朝、五代爲非盛世而恥談之,然其進取之得失,守禦之當否,籌策之疏密,區處兵民之方,形勢成敗之跡,俾加討究,有補國家。請諭春官,凡課試命題,雜出諸史,無所拘忌,考核之際,稍以論策爲重,毋止以初場定去留。」從之。
十四年,御試正奏名王容第一。時帝策士,不盡由有司,是舉,容本第三,親擢爲榜首。翰林學士洪邁言:「 《貢舉令》:賦限三百六十字,論限五百字。今經義、論、策一道有至三千言,賦一篇幾六百言,寸晷之下,唯務貪多,累牘連篇,何由精妙?宜俾各遵體格,以返渾淳。」
時朱熹嘗欲罷詩賦,而分諸經、子、史、時務之年。其《私議》曰:「古者大學之教,以格物致知爲先,而其考校之法,又以九年知類通達、強立不反爲大成。今《樂經》亡而《禮經》闕,二戴之《禮》已非正經,而又廢其一。經之爲教已不能備,而治經者,類皆舍其所難而就其易,僅窺其一而不及其餘。若諸子之學,同出於聖人,諸史則該古今興亡治亂得失之變,皆不可闕者。而學者一旦豈能盡通?若合所當讀之書,而分之以年,使之各以三年,而共通其三四之一。凡《易》、《詩》、《書》爲一科,而子年、午年試之;《周禮》、《儀禮》及二戴《記》爲一科,而卯年試之;《春秋》及三《傳》爲一科,而酉年試之。義各二道,諸經皆兼《大學》、《論語》、《中庸》、《孟子》義一道。論則分諸子爲四科,而分年以附焉。諸史則《左傳》、《國語》、《史記》、兩《漢》爲一科,《三國》、《晉書》、《南北史》爲一科,新舊《唐書》、《五代史》爲一科。時務則律曆、地理爲一科,以次分年如經、子之法,試策各二道。又使治經者各守家法,答義者必通貫經文,條舉眾說而斷以己意,有司命題必依章句,如是則士無不通之經、史,而皆可用於世矣。」其議雖未上,而天下誦之。
光宗初,以省試春淺,天尚寒,遂展至二月朔卜曰,殿試於四月上旬。紹熙元年,仍按射,不合格者罷賜帛。舊命官鎖廳及避親舉人同試。三年,始令分場,以革假人試藝者,於是四蜀皆然。
寧宗慶元二年,韓侂胄襲秦檜餘論,指道學爲僞學,臺臣附和之,上章論列。劉德秀在省闈,奏請毀除《語錄》,既而知貢舉吏部尚書葉翥上言:「士狃於僞學,專習《語錄》詭誕之說、《中庸》《大學》之書,以文其非。有葉適《進卷》、陳傅良《待遇集》,士人傳誦其文,每用輒效。請令太學及州軍學,各以月試合格前三名程文,上御史臺考察,太學以月,諸路以季。其有舊習不改,則坐學官、提學司之罪。」是舉,語涉道學者,皆不預選。四年,以經義多用套類,父子兄弟相授,致天下士子不務實學,遂命有司,六經出題,各於本經摘出兩段文意相類者,合爲一題,以杜挾冊讎僞之計。
嘉泰元年,起居舍人章良能陳主司三弊:「一曰沮抑詞賦太甚,既暗削分數,又多置下陳。二曰假借《春秋》太過,諸處解榜,多寘首選。三曰國史、實錄等書,禁民私藏,惟公卿子弟因父兄得以竊窺,冒禁傳寫,而有司乃取本朝故事,藏匿本末,發爲策問,寒士無繇盡知。」命自今詩賦純正者,寘之前列,《春秋》唯卓異者寘高等,餘當雜定,策題則必明白指問。四年,詔:「自今礙格、不礙格人試於漕司者,分院異題,永爲定制。」
開禧元年,詔:「禮部考試,以三場俱優爲上,二場優次之,一場優又次之,俱劣爲下,毋以片言隻字取人。編排既定,從知舉審定高下,永爲通考之法。」二年,以舉人姦弊滋多,命諸道漕司、州府、軍監,凡發解舉人,合格試卷姓名,類申禮部。候省試中,牒發御史臺,同禮部長貳參對字畫,關御藥院內侍照應,廷試字畫不同者,別榜駁放。
舊制:秋貢春試,皆置別頭場,以待舉人之避親者,自緦麻以上親,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,皆牒送,惟臨軒親試,謂之天子門生,雖父兄爲考官,亦不避。嘉定元年,始因議臣有請,命朝官有親屬赴廷對者,免差充考校。十二年,命國子牒試,禁假託宗枝、遷就服屬,犯者必寘於罰。十五年,秘書郎何淡言:「有司出題,強裂句讀,專務斷章,離絕旨意,破碎經文。望令革去舊習,使士子考注疏而辨異同,明綱領而識體要。」從之。
至理宗朝,姦弊愈滋,有司命題苟簡,或執偏見臆說,互相背馳,或發策用事訛舛,故士子眩惑,莫知適從,才者或反見遺。所取之士既不精,數年之後,復俾之主文,是非顛倒逾甚,時謂之繆種流傳,復容情任意,不學之流,往往中第,而舉人之弊凡五 —— 曰傳義,曰換卷,曰易號,曰卷子出外,曰謄錄滅裂。迨寶慶二年,左諫議大夫朱端常奏防戢之策,謂:「試院監大門、中門官,乃一院襟喉切要,乞差有風力者。入試日,一切不許傳遞。門禁既嚴,則數弊自清。士人暮夜納卷,易於散失。宜令封彌官躬親封鐍卷匱,士人親書幕曆投匱中。俟舉人盡出院,然後啟封,分類抄上,即付謄錄所。明旦,申逐場名數於御史臺檢核。其撰號法,上一字許同,下二字各異,以杜訛易之弊。謄錄人選擇書手充,不許代名,具姓名字樣,申院覆寫檢實。傳義置窠之人,委臨安府嚴捕。其考官容情任意者,許臺諫風聞彈奏,重寘典憲。及出官錢,立賞格,許告捉懷挾、傳題、傳稿、全身代名入試之人。」帝悉從之,且命精擇考官,毋仍舊習。舊制:凡即位一降科詔,及大比之歲,二月一日一降詔,許發解,然後禮部遍牒諸路及四川州軍。至是,以四川鎖院改用二月二十一日,與降詔日相逼,遂改用正月十五日奏裁降詔。
紹定元年,有言舉人程文雷同,或一字不差。其弊有二:一則考官受賂,或授暗記,或與全篇,一家分傳謄寫;一則老儒賣文場屋,一人傳十,十人傳百,考官不暇參稽。於是命禮部戒飭,前申號三日,監試會聚考官,將合取卷參驗互考,稍涉雷同,即與黜落。或仍前弊,以致覺察,則考官、監試一例黜退。初,省試奉敕差知貢舉一員,同知二員,內差臺諫官一員;參詳官若干員,內差監察御史一員。俾會聚考校,微寓彈壓糾察之意。韓侂胄用事,將鈐制士人,遂於三知舉外,別差同知一員,以諫官爲之,專董試事,不復干預考校,參詳官亦不差察官。於是約束峻切,氣焰薰灼。嘉泰間,更名監試,其失愈甚,製造簿曆,嚴立程限。至是,復舊制,三知舉內差一臺諫,十參詳內差一御史,仍戒飭試官,精加考校,如日力不給,即展期限。
二年,臣僚言考官之弊:「詞賦命題不明,致士子上請煩亂;經義不分房別考,致士子多悖經旨。」遂飭考官明示詞賦題意,各房分經考校。凡廷試,唯蜀士到杭最遲,每展日以待。會有言:「蜀士嗜利,多引商貨押船,致留滯關津。」自是,定以四月上旬廷試,更不移展。三年,臣僚請:「學校、場屋,並禁斷章截句,破壞義理,及《春秋經》越年牽合。其程文,本古注、用先儒說者取之,穿鑿撰說者黜落。」
四年,臣僚甚言科場之弊,乞戒飭漕臣嚴選考官。地多經學,則博選通經者;地多賦學,則廣致能賦者。主文必兼經賦,乃可充其職。監試或倅貳不勝任,必別擇人。仍令有司量展揭封之期,庶考校詳悉,不致失士。於是命遍諭國子監及諸郡,恪意推行約束,違戾者彈劾治罪。初,四川類試,其事雖隸制司,而監試、考官共十員,唯大院別院監試、主文各一員從朝命,餘聽制司選差。自安丙差四員之外,權委成都帥守臨期從近取具。是歲,始仍舊朝命四員,餘從制司分選。
時場屋士子日盛,卷軸如山。有司不能遍睹,迫於日限,去取不能皆當。蓋士人既以本名納卷,或別爲名,或易以字,一人而納二三卷。不禁挾書,又許見燭,閩、浙諸郡又間日引試,中有一日之暇,甚至次日午方出。於是經義可作二三道,詩賦可成五六篇。舉人文章不精,考官困於披閱。幸皆中選,乃以兄弟承之,或轉售同族,姦詐百端,眞僞莫辨。乃命諸郡關防,於投卷之初,責鄉鄰覈實,嚴治虛僞之罪、縱容之罰,其弊稍息。
命官鎖廳及避親舉人,自紹熙分場各試,寒士憚之。緣避親人七人取一,其額太窄,咸以為窘;而朝士之被差爲大院考官者,恐多妨其親,亦不願差。寒士於鄉舉千百取一之中,得預秋薦,以數千里之遠,辛勤赴省;而省闈差官,乃當相避。遂有隱身匿名,不認親戚以求免者,憤懣憂沮狼狽旅邸者,彼此交怨,相視爲仇。至是言者謂:「除大院收試外,以漕舉及待補國子生到省者,與避親人同試於別院,亦將不下數百。人數既多,其額自寬,寒士可不怨其親戚,朝士可不憚於被差。」從之。既而以諸路轉運司牒試,多營求僞冒之弊,遂罷之。其實有妨嫌者收試,每百人終場取一人,於各路州軍解額窄者量與均添,庶士子各安鄉里,無復詐競。於是臨安、紹興、溫、台、福、婺、慶元、處、池、袁、潮、興化及四川諸州府,共增解額一百七十名。未幾,又命止許牒滿里親子孫及門客,召見任官二員委保,與有官礙格人各處收試,五十人取放一人。合牒親子孫別項隔截收試,不及五十人亦取一人。凡涉詐冒,並坐牒官、保官。
初,唐、鄧二州嘗陷於金,金滅,復得其地,命仍舊類試於襄陽,但別號考校,以優新附士子。舊制:光州解額七名。渡江後爲極邊,士子稀少,權赴試鄰州,淳熙間,本州自置科場,權放三名。至是,已五六十年,舉人十倍於前,遂命復還舊額。
端平元年,以牒試已罷,解額既增,命增額州郡措置關防,每人止納一卷,及開貢院添差考官。時有言:「門客及隨侍親子孫五十人取一,臨安府學三年類申人漕試七十取一,又令別試院分項異處收試,已為煩碎,兼兩項士人習賦習《書》之外,習他經者差少,難於取放。」遂命將兩項混同收試考校,均作六十取一;京學見行食職事生員二百二十四名,別項發號考校,不限經賦,取放一名。
侍御史李鳴復等條列建言,謂:「臺諫充知舉、參詳,既留心考校,不能檢柅姦弊,欲乞仍舊差臺諫爲監試。懷挾之禁不嚴,皆爲具文,欲乞懸賞募人告捉,精選強敏巡按官及八廂等人,謹切巡邏,有犯,則鐫黜官員。考校不精,多緣點檢官不時供卷,及開院日迫,試卷遝至,知舉倉卒不及,遂致遺才,欲乞試院隨房置曆程,督點檢官,書所供卷數,逐日押曆考校。試卷不遵舊式,務從簡便,點檢、參詳穿聯爲一,欲乞必如舊制,三場試卷分送三點檢、三參詳、三知舉,庶得詳審。試官互考經賦,未必精熟,欲乞前期約度試卷,經、賦凡若干,則各差試官若干,不至偏重。」並從之。
嘉熙元年,罷諸牒試,應郎官以上監司、守倅之門客及姑姨同宗之子弟,與遊士之不便於歸鄉就試者,並混同試於轉運司,各從所寓縣給據,徑赴司納卷,一如鄉舉之法。家狀各書本貫,不問其所從來,而定其名「寓試」,以四十名爲額,就試如滿五十人,則臨時取旨增放。又罷諸路轉運司及諸州軍府所取待補國子生,自明年並許赴國子監混試。以士子數多,命於禮部及臨安轉運司兩試院外,紹興、安吉各置一院,從朝廷差官前詣,同日引試,分各路士人就試焉。同在京,不許見燭。是年,已失京西諸州軍,士多徙寓江陵、鄂州,命京湖利置司於江陵別立貢院,取德安府、荊門軍、歸、峽、復三州及隨、郢、均、房等京西七郡士人,別差官混試,用十二郡元額混取以優之。
牒試既罷,又復冒求國子,士大夫爲子弟計者,輒牒外方他族,利爲場屋相資,或公然受價以鬻。命遍諭百官司知雜司等:如已準朝廷辨驗,批書印紙,批下國子監收試,即報赴試人躬赴監。一姓結爲一保,每保不過十人,責立罪罰,當官書押,遞相委保,各給告示,方許投納試卷。冒牒官降官罷任,或一時失於參照,誤牒他族,計自陳悔牒一次。冒牒中選之人,限主保官、舉人一月自首,舉人駁放,主保官免罪;出限不首者,仍照前條罪之。凡類試卷,封彌作弊不一。至是,命前期於兩浙轉運司、臨安府選見役吏胥共三十人,差近上一名部轄入院,十名專管詩賦,餘分管諸經。各隨所管號,於引試之夕,分尋試卷,各置簿封彌,不許混亂;卻別差一吏將號置曆,發過謄錄所書寫。其簿、曆,封彌官收掌,不經吏手,不許謄錄人干預,以革其弊。
二年,省試下第及遊學人,並就臨安府給據,赴兩浙轉運司混試待補太學生。臣僚言:「國子牒試之弊,冒濫滋甚。在朝之士,有強認疏遠之親爲近屬者;有各私親故,換易而互牒者;有爲權勢所軋、人情所牽,應命而泛及者;有自揆子弟非才、牒同姓之雋茂,利其假手者;有文藝素乏、執格法以求牒,轉售同姓以謀利者。今後令牒官各從本職長官具朝典狀保明,先期取本官知委狀,仍立賞格,許人指實陳首。冒牒之官,按劾鐫秩;受牒之人,駁放殿舉;保官亦與連坐。專令御史臺覺察,都省勘會。類申門客、滿里子孫仍前漕試,六十人取一,較之他處雖甚優,而取無定額,士有疑心,就試者少。宜令額寬而試者眾,塗一而取之精。」遂依前例放行寓試,以四十名為定額,仍前待補;其類申門客、滿里子孫及附試並罷。
淳祐元年,臣僚言:「既復諸路漕試,合國子試、兩項科舉及免舉人,不下千數。宜復撥漕舉、胄舉同避親人並就別院引試,使大院無卷冗之患,小院無額窄之弊。」從之。時淮南諸州郡歲有兵禍,士子不得以時赴鄉試,且漕司分差試官,路梗不可徑達。三年,命淮東州郡附鎭江府秋試,淮西州郡附建康試,蘄、黃、光三州、安慶府附江州試。三試所各增差試官二員,別項考校,照各州元額取放。是歲,兩浙轉運司寓試終場滿五千人,特命增放二名,後雖多不增,如不及五千人,止依元額。別院之試,大率士子與試官實有親嫌者,紹定間,以漕試、胄試無親可避者亦許試,或謂時相徇於勢要子弟故也;端平初,撥歸大院,寒雋便之;淳祐元年,又復赴別院,是使不應避親之人抑而就此,使天下士子無故析而爲二,殊失別試之初意。至是,依端平釐正之,復歸大院。
九年,以臣僚言:「士子又有免解僞冒入試者,或父兄沒而竊代其名,或同族物故而塡其籍。」於是令自本貫保明給據,類其姓名,先申禮部,各州揭以示眾,犯者許告捉,依鬻舉法治罪。十二年,廣南西路言:「所部二十五郡,科選於春官者僅一二,蓋山林質樸,不能與中土士子同工,請授兩淮、荊襄例別考。」朝廷從其請。自是,廣南分東、西兩路。
寶祐二年,監察御史陳大方言:「士風日薄,文塲多弊。乞將發解士人初請舉者,從所司給帖赴省,別給一曆,如命官印紙之法,批書發解之年及本名年貫、保官姓名,執赴禮部,又批赴省之年,長貳印署。赴監試者同。如將來免解、免省,到殿批書亦如之。如無曆則不收試。候出官日赴吏部繳納,換給印紙。應合免解、免省人,亦從先發解處照此給曆。如省、殿中選,將元曆發下御史臺考察,以憑注闕給告。士子得曆,可為據證;有司因曆,可加稽驗。日前僞冒之人,可不卻而自遁。」遂自明年始行之。
鄉貢、監補、省試皆有覆試,然銓擇猶未精,其間濫名充貢者,不可欺同舉之人,冒選橋門者,不逃於本齋之職事。遂命今後本州審察,必責同舉之聯保,監學簾引,必責長諭之證實,並使結罪,方與放行。中書覆試,凡涉再引,非繫雜犯,並先劄報各處漕司,每遇詔舉,必加稽驗。凡覆試,令宰執出題,不許都司干預,仍日輪臺諫一員,簾外監試。四年,命在朝之臣,除宰執、侍從、臺諫外,自卿監、郎官以下至釐務官,各具三代宗支圖三本,結立罪狀,申尚書省、御史臺及禮部,所屬各置簿籍,存留照應。遇屬子孫登科、發解、入學、奏補事故,並具申入鑿。後由外任登朝,亦於供職日後,具圖籍記如上法。遇胄試之年,照朝廷限員,於內牒能應舉人就試,以革胄牒冒濫之弊。
景定二年,胄子牒試員:宰執牒緦麻以上親增作四十人,侍從、臺諫、給事中、舍人小功以上親增作二十七人,卿監、郎官、秘書省官、四總領小功以上親增作二十人,寺監丞簿、學官、二令大功以上親增作十五人,六院、四轄、省部門、史館校勘、檢閱大功以上親增作十人,臨安府通判牒大功以上親增作八人,餘應牒親子孫者,一仍舊制。
度宗初,以雷同假手之弊,多由於州郡試院繼燭達旦,或至次日辰、巳猶未出院,其所以間日者,不惟止可以惠不能文之人,適足以害能文之士,遂一遵舊制,連試三日。時諸州郡以鄉貢終場人眾而元額少,自咸淳九年爲始,視終場人多寡,每二百人取放一名。以士子數多,增參詳官二員,點檢試卷官六員。又以臣僚條上科場之弊,以大院別院參詳官、點檢試卷官兼考雷同,又監試兼專一詳定雷同試卷,不預考校。遂罷簾外點檢雷同官,國子監解試雷同官亦罷。
先是,州郡鄉貢未有覆試,會言者謂冒濫之弊,惟在鄉貢,遂命漕臣及帥守於解試揭曉之前,點差有出身倅貳或幕官專充覆試,盡一日命題考校,解名多者,斟酌分日,但能行文不繆、說理優通、覺非假手即取,非才不通就與駁放。如將來省覆不通,罪及元覆試漕守之臣及考校官。十年,省試,命大院、別院監試官於坐圖未定之先,親監分布坐次,嚴禁書鋪等人,不許縱容士子拋離座案,過越廊分,爲傳義假手之地。時成都已歸附我朝,殿試擬五月五日,以蜀士至者絕少,展至末旬。又因復試特奏名至部猶少,展作六月七日。近臣以隆暑爲請,復命立秋後擇日。七月八日,度宗崩,竟不畢試。嗣君即位,下禮部討論,援引皆未當,既不可謂之亮陰,又不可不赴廷對,乃倣召試館職之制而行之。
新進士舊有期集,渡江後置局於禮部貢院,特旨賜餐錢,唱第之三日赴焉。上三人得自擇同升之彥,分職有差。朝謝後拜黃甲,其儀設褥於堂上,東西相向,皆再拜。拜已,擇榜中年長者一人,狀元拜之,復擇最少者一人拜狀元,所以侈寵靈,重年好,明長少也。
制舉無常科,所以待天下之才傑,天子每親策之。然宋之得才,多由進士,而以是科應詔者少。惟召試館職及後來博學宏詞,而得忠鯁文學之士,或起之山林,或取之朝著,召之州縣,多至大用焉。太祖始置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、經學優深可爲師法、詳閑吏理達於教化凡三科,不限前資,見任職官,黃衣草澤,悉許應詔,對策三千言,詞理俱優則中選。乾德初,以郡縣亡應令者,慮有司舉賢之道或未至也,乃詔許士子詣闕自薦。四年,有司僅舉直言極諫一人,堪爲師法一人,召陶穀等發策,帝親御殿臨視之,給硯席坐於殿之西隅。及對策,詞理疏闊,不應所問,賜酒饌宴勞而遣之。
開寶八年,詔諸州察民有孝弟力田、奇才異行或文武材幹,年二十至五十可任使者,具送闕下,如無人塞詔,亦以實聞。九年,諸道舉孝弟力田及有才武者凡七百四十人,詔翰林學士李昉等於禮部試其業,一無可采。而濮州以孝悌薦名者三百七十人,帝駭其多,召對講武殿,率不如詔。猶自陳素習武事,復試以騎射,輒顚隕失次。帝紿曰:「是宜隸兵籍。」皆號呼乞免,乃悉罷去。詔劾本部濫舉之罪。
咸平四年,詔學士、兩省御史臺五品、尚書省諸司四品以上,於內外京朝幕府州縣官、草澤中,各舉賢良方正一人,不得以見任轉運使及館閣職事人應詔。是年,策秘書丞查道等七人,皆入第四等。景德二年,增置博通墳典達於教化、才識兼茂明於體用、武足安邊洞明韜略運籌決勝、軍謀宏遠材任邊寄等科,詔中書門下試察其才,具名聞奏,將臨軒親策之。自是應令者寖廣,而得中高等亦少。
太宗以來,凡特旨召試者,於中書學士舍人院,或特遣官專試,所試詩、賦、論、頌、策、制誥,或三篇,或一篇,中格則授以館職。景德後,惟將命爲知制誥者,乃試制誥三道〈 每道百五十字 〉。東封及祀汾陰時,獻文者多試業得官,蓋特恩也。時言者以爲:「兩漢舉賢良,多因兵荒災變,所以詢訪闕政。今國家受瑞登封,無闕政也,安取此?」乃罷其科,惟吏部設宏詞、拔萃、平判等科如舊制。
仁宗初,詔曰:「朕開數路以詳延天下之士,而制舉獨久不設,意者吾豪傑或以故見遺也,其復置此科。」於是增其名,曰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、博通墳典明於教化科、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、詳明吏理可使從政科、識洞韜略運籌帷幄科、軍謀宏遠材任邊寄科,凡六,以待京、朝之被舉及起應選者。又置書判拔萃科,以待選人,又置高蹈丘園科、沉淪草澤科,茂材異等科,以待布衣之被舉者。其法先上藝業於有司,有司較之,然後試秘閣,中格,然後天子親策之。
治平三年,命宰執舉館職各五人。先是,英宗謂中書曰:「水潦為災,言事者云咎在不能進賢,何也?」歐陽脩曰:「近年進賢路狹,往時入館有三路,今塞其二矣。進士高科,一路也;大臣薦舉,一路也;因差遣例除,一路也。往年進士五人以上皆得試,第一人及第,不十年有至輔相者,今第一人,兩任方得試,而第二人以下不復試,是高科路塞矣。往時大臣薦舉即召試,今只令上簿候缺人乃試,是薦舉路塞矣。惟有因差遣例除者,半是年勞老病之人。此臣所謂薦舉路狹也。」帝納之,故有是命。韓琦、曾公亮、趙槩等舉蔡延慶以下凡二十人,皆令召試,宰臣以人多難之。帝曰:「既委公等舉之,苟賢,豈患多也?先召試蔡延慶等十人,餘須後時。」神宗以進士試策,與制科無異,遂詔罷之。試館職則罷詩、賦,更以策、論。
元祐二年,復制科。凡廷試前一年,舉奏官具所舉者策、論五十首奏上,而次年試論六首,御試策一道,召試、除官、推恩略如舊制。右正言劉安世建言:「祖宗之待館職也,儲之英傑之地,以飭其名節,觀以古今之書,而開益其聰明,稍優其廩,不責以吏事,所以滋長德器,養成名卿賢相也。近歲其選寖輕,或緣世賞,或以軍功,或酬聚斂之能,或徇權貴之薦,未嘗較試,遂獲貼職,多開幸門,恐非祖宗德意。望明詔執政,詳求文學行誼,審其果可長育,然後召試,非試毋得輒命,庶名器重而賢能進。」三年,乃詔:「大臣奏舉館職,並如舊召試、除授,惟朝廷特除,不用此令。」安世復奏曰:「祖宗時入館,鮮不由試。惟其望實素著,治狀顯白,或累持使節,或移鎭大藩,欲示優恩,方令貼職。今既過聽臣言,追復舊制,又謂『朝廷特除,不在此限』。則是人材高下,資歷深淺,但非奏舉,皆可直除,名爲更張,弊源尚在。願倣故事,資序及轉運使,方可以特命除授,庶塞僥倖,以重館職之選。」
紹聖初,哲宗謂:「制科試策,對時政得失,進士策亦可言。」因詔罷制科,既而三省言:「今進士純用經術。如詔誥、章表、箴銘、賦頌、赦敕、檄書、露布、誡諭,其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闕,且無以兼收文學博異之士。」遂改置宏詞科,歲許進士及第者詣禮部請試,如見守官則受代乃請,率以春試上舍生附試,不自立院也。試章表、露布、檄書用駢儷體,頌、箴銘、誡諭、序記用古體或駢儷,惟詔誥、赦敕不以爲題。凡試二日四題,試者雖多,取毋過五人,中程則上之三省覆試之,分上、中二等,推恩有差,詞藝超異者,奏取旨命官。大觀四年詔:「宏詞科格法未詳,不足以致文學之士,改立詞學兼茂科,歲附貢士院試,取毋過三人。」政和增爲五人,不試檄書,增制誥,以歷代史事借擬爲之,中格則授館職,宰臣執政親屬毋得試。宣和罷試上舍,乃隨進士試於禮部。
紹興元年,初復館職試,凡預召者,學士院試時務策一道,天子親覽焉。然是時校書,多不試,而正字,或試或否。二年,詔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,一遵舊制,自尚書、兩省、諫議大夫以上,御史中丞、學士、待制各舉一人。凡應詔者,先具所著策、論五十篇繳進,兩省、侍從參考之,分爲三等,次優以上,召赴秘閣,試論六首,於九經、十七史、七書、《國語》《荀》《揚》《管子》《文中子》內出題,學士、兩省官考校,御史監之,四通以上爲合格。仍分五等,入四等以上者,天子親策之。第三等爲上,恩數視廷試第一人,第四等爲中,視廷試第三人,皆賜制科出身,第五等爲下,視廷試第四人,賜進士出身,不入等者,與簿尉差遣,已仕者則進官與升擢。七年,以太陽有異,令中外侍從各舉能直言極諫一人,是冬,呂祉舉選人胡銓,汪藻舉布衣劉度,即除銓樞密院編修官,而度不果召。自是詔書數下,未有應者。
孝宗乾道二年,苗昌言奏:「國初嘗立三科,眞宗增至六科,仁宗時並許布衣應詔,於是名賢出焉。請參稽前制,間歲下詔,權於正文出題,不得用僻書注疏,追復天聖十科,開廣薦揚之路,振起多士積年委靡之氣。」遂詔禮部,集館職、學官雜議,皆曰:「注疏誠可略,科目不必廣。天下之士,屏處山林,滯跡遐遠,侍從之臣,豈能盡知。」遂如國初之制,止令監司、守臣解送。
七年,詔舉制科,以六論增至五通爲合格,始命官、糊名、謄錄如故事。試院言:「文卷多不知題目所出,有僅及二通者。」帝命賜束帛罷之,舉官皆放罪。舊試六題,一明一暗。時考官命題多暗僻,失求言之意,臣僚請遵天聖、元祐故事,以經題爲第一篇,然後雜出九經、《語》《孟》內注疏,或子、史正文,以見尊經之意,從之。初,制科取士必以三年,十一年,詔:「自今有合召試者,舉官即以名聞。」明年春,李巘言:「賢良之舉,本求讜言以裨闕政,未聞責以記誦之學,使才行學識如晁、董之倫,雖注疏未能盡記,於治道何損?」帝以為然,乃復罷注疏。
高宗立博學宏詞科,凡十二通,制誥、詔表、露布、檄、箴銘、記贊、頌序內,雜出六題,分爲三塲,每塲體製一古一今,遇科場年,應命官除歸明、流外、入貲及犯贓人外,公卿子弟之秀者皆得試。先投所業三卷,學士院考之,拔其尤者召試,定為三等 —— 上等,轉一官,選人改秩,無出身人,賜進士及第,並免召試,除館職;中等,減三年磨勘,與堂除,無出身人,賜進士出身;下等,減二年磨勘,無出身人,賜同進士出身,並許召試館職。南渡以來所得之士,多至卿相、翰苑者。
理宗嘉熙三年,臣僚奏:「詞科實代王言,久不取人,日就廢弛。蓋試之太嚴,故習之者少。今欲除博學宏詞科從舊三歲一試外,更降等立科,止試文辭,不貴記問。命題止分兩塲引試,須有出身人就禮部投狀,獻所業,如試教官例。每一歲附銓闈引試,惟取合格,不必拘額,中選者與堂除教授,已係教官資序及京官不願就教授者,京官減磨勘,選人循一資。他時北門、西掖、南宮舍人之任,則擇文墨超卓者用之。其科目,則去『宏博』二字,止稱詞學科。」從之。淳祐初,罷。景定二年,復嘉熙之制。
初,內外學官多朝廷特注,後稍令國子監取其舊試藝等格優者用之。熙寧八年,始立教授試法,即舍人院召試大義五道。元豐七年,令諸州無教官,則長吏選在任官上其名,而監學審其可者使兼之。元祐中,罷試法,已而論薦益眾,乃詔須命舉乃得奏。紹聖初,三省立格,中制科及進士甲第、禮部奏名在上三人、府監廣文館第一人、從太學上舍得第,皆不待試,餘召試兩經大義各一道,合格則授教官。元符中,增試三經。政和二年,臣僚言:「元豐召試學官六十人,而所取四人,皆知名之士,故學者厭服。近試率三人取一,今欲十人始取一人,以重其選。」從之。自是或如舊法,中書選注。又嘗員外添置八行應格人為大藩教官,不以蒞職,隨廢。或用元豐試法,更革無常。
高宗初年,復教官試。紹興中,議者謂:「欲為人師,而自獻以求進,非禮也。」乃罷試而自朝廷選差。已而又復之,凡有出身者許應,先具經義、詩、賦各三首赴禮部,乃下省闈,分兩場試之。初任爲諸州教官,由是為兩學之選。十五年,從國子監丞文浩所言,於六經中取二經,各出兩題,毋拘義式,以貫穿該贍爲合格。其後,四川制置司遇類省試年,亦倣禮部附試,自嘉泰元年始。
凡童子十五歲以下,能通經作詩賦,州升諸朝,而天子親試之。其命官、免舉無常格。眞宗景德二年,撫州晏殊、大名府姜蓋,始以童子召試詩賦,賜殊進士出身,蓋同學究出身。尋復召殊試賦、論,帝嘉其敏贍,授秘書正字。後或罷或復,自仁宗即位,至大觀末,賜出身者僅二十人。
建炎二年,用舊制,親試童子,召見朱虎臣,授官,賜金帶以寵之。後至者或誦經、史、子、集,或誦御製詩文,或誦兵書、習步射,其命官、免舉,皆臨期取旨,無常格。淳熙中,王克勤始以程文求試。內殿引見,孝宗嘉其警敏,補從事郎,令秘閣讀書,會禮部言:「本朝童子以文稱者,楊億、宋綬、晏殊、李淑,後皆爲賢宰相、名侍從。今郡國舉貢,問其所能,不過記誦,宜稍艱其選。」八年,始分為三等 —— 凡全誦六經、《孝經》、《語》、《孟》及能文,如六經義三道、《語》《孟》義各一道,或賦一道、詩一首爲上等,與推恩;誦書外能通一經,爲中等,免文解兩次;止能誦六經、《語》、《孟》爲下等,免文解一次。覆試不合格者,與賜帛。寧宗嘉定十四年,命歲取三人,期以季春集闕下,先試於國子監,而中書覆試之,為永制焉。理宗後罷此科,須卓絕能文者,許諸郡薦舉。
舉遺逸〈 附〉
科目既設,猶慮不能盡致天下之才,或韜晦而不屑就也,往往命州郡搜羅,而公卿得以薦言。若治平之黃君俞,熙寧之王安國,元豐則程頤,元祐則陳師道,元符則徐積,皆卓然較著者也。熙寧三年,諸路搜訪行義爲鄉里推重者,凡二十有九人,至則館之太學,而劉蒙以下二十二人試舍人院,賜官有差,亦足以見幽隱必達,治世之盛也。其後,應詔者多失實,而朝廷亦厭薄之。
高宗垂意遺逸,首召布衣譙定,而尹焞以處士入講筵。其後束帛之聘,若王忠民之忠節,張志行之高尚,劉勉之、胡憲之力學,則賜出身,俾教授本郡,或賜處士號以寵之,所以振清節,厲頹俗。如徐庭筠之不出,蘇雲卿之晦跡,世尤稱焉。寧宗慶元間,蔡元定以高明之資,講明一代正學,以尤袤、楊萬里之薦召之,固以疾辭,竟以僞學貶死,眾咸惜之。理、度以後,國勢日迫,賢者肥遯,迄無聞焉。